寒夜跪坐在世界树的年轮中心，星穹戟的尖锋刺入树心三寸便再难推进。暗金色的树液从裂缝中渗出，在戟柄上凝结成冰晶状的记忆碎片。每一块碎片里都倒映着不同的终局：被蛛皇魂骨吞噬的自己、与星漪共同结晶化的残躯、还有端坐在青铜王座上俯瞰众生的冷漠君主。

"这是最后的选择。"星漪的声音从冰晶中折射而出，她的虚影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实体，霜白长发垂落至脚踝，"种下终焉，或是成为轮回的养料。"

寒夜握紧戟柄的手指节发白。树心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震颤，亿万条根须从虚空垂下，每条根须末端都悬挂着光茧——那些尚未诞生的"寒夜"们蜷缩其中，额间闪烁着不同的魂纹。最近的茧壳突然破裂，少年形态的自己跌落出来，左臂完全龙化的骨爪直取咽喉。

暗月刃从袖中滑出，却在斩断骨爪的瞬间被同化成龙鳞质地。寒夜踉跄后退，看着偷袭者化作星砂消散，那枚本属于他的龙爪却永久留在了右臂。"这就是融合..."他盯着异化的肢体，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——三百年前某个"寒夜"与银龙族签订血契的片段。

星漪的锁链突然缠住他腰际："小心身后！"

七个光茧同时炸裂。手持噬魂链的老年寒夜、背负辰砂轮的少女寒夜、浑身结晶化的幼童寒夜...不同时空的自我从四面八方扑来。星穹戟感应到危机自主震颤，寒夜却突然松开手，任由戟身被时空乱流卷走。

"你做什么？！"星漪的虚影被攻击余波震碎半边身体。

寒夜撕开衣襟，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铜铃铛印记。三日前在龙脊雪山获得的霜纹雪狰魂骨突然增生，冰晶脉络沿着肋骨蔓延，在皮肤表面形成与世界树年轮共鸣的纹路。"这才是真正的钥匙。"他握住刺入树心的星穹戟末端，将魂力逆向灌注，"克莉斯缇娜女王从未离开过这里。"

树心突然迸发强光。暗金色树液倒流回裂缝，寒夜被吸入其中，坠入一片翡翠色的魂力海洋。无数银龙族的残魂在四周游弋，它们的脊柱上都嵌着微型辰砂轮。海底矗立着青铜王座，克莉斯缇娜女王的遗骸端坐其上，腹部被星穹戟贯穿的伤口处，正不断涌出裹着胎衣的"寒夜"胚胎。

"欢迎回家，我的转生容器。"女王的头骨突然转动，翡翠魂火在眼窝中燃烧，"三百年来，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素体。"

寒夜的霜纹魂骨突然暴长，冰晶刺破皮肤扎入海底。他看见自己的血管正在与银龙残魂融合，青铜铃铛印记浮到半空，铃舌上的小龙睁开猩红竖瞳。星漪的惊呼从魂海上方传来，她的虚影被青铜锁链拖入海底，霜白长发缠上女王的指骨。

"很惊讶吗？"女王的颌骨开合，声音直接在魂海震荡，"你亲手修复的器灵，不过是我的记忆残片。"

寒夜想要冲向星漪，却发现双脚已化作树根与海底相连。无数胚胎顺着血管爬来，撕咬着他的魂力。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，他瞥见女王颈间的饕餮纹项链——与灰袍老者的青铜铃铛完全一致。

"原来你才是夜无赦..."寒夜咳出带着冰碴的魂血，"或者说，是他成为了你的一部分？"

女王的笑声掀起魂海巨浪。寒夜趁机扯断右臂龙爪，沾血的骨刺扎入心口铃铛印记。当青铜与龙血融合的刹那，整个魂海开始沸腾，那些银龙残魂突然调转方向，撕咬着女王的遗骸。

"你竟敢唤醒龙族怨念！"女王的魂火剧烈摇晃，"没有我的控制..."

"你错了。"寒夜将星穹戟残片刺入自己心脏，"我唤醒的是被囚禁的时空本身。"

翡翠魂海轰然炸裂。寒夜在强光中看见最后的真相：所谓天穹誓约，不过是女王为永生设计的骗局。历代"寒夜"的轮回，都是在为她的复生提供载体。星漪的虚影在消散前终于完整，她翡翠色的瞳孔里，映出三百年前被剥离心脏的银龙少女模样。

当光芒褪去时，寒夜站在新生的大地上。世界树已化作星砂飘散，掌心的青铜铃铛正在发芽。星穹戟的残片融入地脉，远处传来初生魂兽的啼鸣。他摸了摸心口，那里跳动着两颗心脏——一颗鲜红，一颗银蓝。